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(shù)據(jù)顯示,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已超2.6億,老齡化進一步加深,如何養(yǎng)老成為家庭、社會、國家都必須正視的問題

有沒有可能探索一種激活鄰里相幫的文化傳統(tǒng),讓老人們通過“樓上幫樓下、左鄰幫右舍、年輕幫年老、身體好幫身體差”,實現(xiàn)“老有所養(yǎng)、老有所依、老有所為、老有所樂”?

海南省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負責人付子云、李陳丹通過9年求索實踐,給出了一個“答案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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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10月12日《新華每日電訊》

作者:新華每日電訊記者柳昌林、劉鄧、王軍鋒

來自山西的73歲老人韓桂珍,是海南省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宏城水岸小區(qū)居家康養(yǎng)服務站的志愿者,只要聽到哪家老人有困難,她總是熱心幫助。

“我們小區(qū)20號樓的老兩口,都80多歲了,孩子們都不在身邊,去年病了好幾天,昏昏沉沉不吃飯,也不去看病。我知道后,就叫上兩個姐妹,把他們送到醫(yī)院,忙前忙后好幾天,直到兩位老人身體好轉(zhuǎn)。”韓桂珍說。

如此年紀的老人,還在積極服務其他老人,是什么力量在支撐著她?“夕陽紅大家庭對我有救命之恩,我也愿意為夕陽紅組織里的老人、為社會上的老人提供我力所能及的幫助。”韓桂珍說。

2020年1月13日,韓桂珍意外倒地不起,老伴李玉林第一時間向夕陽紅居家康養(yǎng)服務站的志愿者和老年服務中心負責人付子云求助。

正在吃飯的付子云撂下碗筷迅速趕來,抱起她送往醫(yī)院搶救,老年志愿者們則分工合作:掛號、繳費、做飯、送飯。當韓桂珍遠在山西的女兒趕到海南時,她早已轉(zhuǎn)危為安。

這樣互幫互助的故事在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不勝枚舉。“救命之恩夕陽情深,眾人相幫大愛無疆。”韓桂珍老兩口送給夕陽紅的錦旗表達了這里3萬老人的共同心聲。

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(shù)據(jù)顯示,中國60歲及以上人口已超2.6億,老齡化進一步加深,如何養(yǎng)老成為家庭、社會、國家都必須正視的問題。有沒有可能探索一種激活鄰里相幫的文化傳統(tǒng),讓老人們通過“樓上幫樓下、左鄰幫右舍、年輕幫年老、身體好幫身體差”,實現(xiàn)“老有所養(yǎng)、老有所依、老有所為、老有所樂”?

海南省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發(fā)起人、負責人付子云、李陳丹通過9年求索實踐,給出了一個“答案”。

9年來,兩位中年人幾乎投入全部身家,搭建起老人之間的互助平臺和信任網(wǎng)絡,用愛心奉獻帶動老人志愿服務,通過激發(fā)老年人的力量解決養(yǎng)老問題,以極低的成本實現(xiàn)3萬老人的居家互助養(yǎng)老。

老人們常說:“在年齡上,他倆是我們的‘兒女’;在生活上,他倆卻是我們的‘家長’。”實際上,付子云和李陳丹也把老人們當成了自己的父母。

海南省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成員們在學習舞蹈。圖片均由新華社記者張麗蕓攝

“所有人都能收獲快樂,這就是我的目的”

來自重慶的晏永超2012年就在定安買了房,為他的退休生活做準備。

也就是在那一年,黝黑壯實的內(nèi)蒙古漢子付子云在自家屋頂上和十多位老人開了個會,商量如何激發(fā)老年人的力量,免費居家互助養(yǎng)老。

“當時有人勸我加入夕陽紅,我就懷疑,為什么不收錢?能有那么多人愿意無償服務嗎?”晏永超說。

類似的質(zhì)疑,付子云和李陳丹早就習以為常。“很多人問我:你的目的是什么?”付子云說。

來自浙江溫州的李陳丹,眼神透著堅毅和善良,她是付子云在夕陽紅中最重要的伙伴。夕陽紅成立之初,即使是她也曾不理解地問付子云:“這么多老人組織起來,對你有什么好處?”付子云說,所有人都能收獲快樂,這就是我的目的。

每年冬天,晏永超都會從重慶飛到海南住上幾個月,他悄悄地以旁觀者身份觀察著夕陽紅。

這一觀察,就是5年。“5年來,我發(fā)現(xiàn)付子云和李陳丹的的確確是在無私奉獻,志愿者也是無償服務,他們在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。”2017年,晏永超加入了夕陽紅。

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組織?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是一家以堅持“志愿慈善服務、居養(yǎng)結(jié)合、互助養(yǎng)老”為宗旨、居家互助養(yǎng)老的非營利民間組織。目前擁有夕陽紅社會大學一所,大型藝術團一個,太極、戲曲、民樂、書法、繪畫、合唱、模特等50多支小隊,骨干成員3000多人。

“其他地方的老人除了做飯遛彎,就是打牌聊天。我們的生活就豐富了:唱歌、跳舞、書法、繪畫、打太極拳、走模特步……別人都羨慕我們!”80歲老人段大成驕傲地說。

海南省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成員們在學習合唱。

如果只是讓老人們玩得開心,那并不出奇。在發(fā)展過程中,針對老人們的突發(fā)情況,就醫(yī)、護理等急難需求,夕陽紅成立了一支“學雷鋒志愿服務隊”,并在33個小區(qū)設立“居家康養(yǎng)服務站”,公布志愿者的姓名和聯(lián)系方式,電話隨叫隨到。

“對我們來說這是‘剛性需求’,老人年齡大了,孩子們工作忙有時也顧不上。”晏永超認為。

9年來,在付子云、李陳丹二人感召下,定安縣自愿開展居家互助養(yǎng)老的老人,從2012年的10多人,快速增長至近3萬人,其中外地候鳥老人占八成,本地縣城老人約兩成。此外,還輻射帶動定安縣次灘村、高林村等農(nóng)村老人的居家養(yǎng)老。

定安縣民政局副局長鄧智飛認為,夕陽紅幫助政府分擔了部分養(yǎng)老服務工作,實現(xiàn)了為政府分憂、替老人解困、代子女盡孝的初衷。

為什么要發(fā)起這樣的組織?付子云說:“發(fā)心起念是想幫助小區(qū)里跟我父母一樣的老人過更幸福的老年生活,但發(fā)展到現(xiàn)在這個規(guī)模,是‘被逼的’。”

實際上,逼迫付子云的是快速增長的養(yǎng)老需求。我國城市家庭結(jié)構小型化特征明顯,“421”結(jié)構的家庭增多,2個年輕人既要照顧4個或更多老人,又要撫育下一代,加之快節(jié)奏、高壓力的工作,分身乏術、難以兼顧。中國超2.6億老人、1.8億獨生子女家庭都在關注著敬老養(yǎng)老問題。

“依靠公共資源養(yǎng)老,不能解決所有問題。我們想試試各種辦法來解決這些問題。這也是我的私心:我就一個孩子,我老了以后怎么辦?想乘涼,得自己先把樹種上,做著做著我自己也就老了,我要老在自己的事業(yè)里,老在自己的組織里。”付子云說。

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老人們在吹奏薩克斯。

“我們安心,孩子們放心”

夕陽紅組織里,年紀小的老人不到60歲,年紀大的超過90歲。很多老人每年秋冬都迫不及待地從各地趕來定安,夕陽紅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,吸引著老人們“南飛”。為什么?

“雖然子女不在跟前,只要夕陽紅在,有老伙計們在、有付子云和李陳丹在,我們就安心,孩子們就放心!”類似的話語,記者在很多老人口中聽說過。

71歲老人胡曉文加入夕陽紅后,待在海南的時間越來越長,最開始只待一個月,現(xiàn)在每年在定安至少要住上5個月。“我是奉獻者,也是受益者。聲樂、繪畫、書法這里都有,這是老有所樂;生病了、水電壞了,一個電話就有志愿者來幫忙——我深深體會到了老有所依。”

來自吉林的68歲老人李韻霞也有同感。今年9月,她和老伴就早早地從長春來到定安。“以前是冬天我們?nèi)ズD希依锷耘托┪覀z就想回家,現(xiàn)在是孩子們想留我們。我們在長春鄰里之間都不認識,見面點個頭,陌生得很。孩子們工作忙,一個月也見不了一次。在這兒,你看,我們剛到,夕陽紅的姐妹們就把飯掛我家門把手上了,多暖心!”李韻霞說。

64歲老人牛鐵英,每年到10月份就從甘肅金昌來到定安,她肩負著另一項重要任務。“我父親的同事田叔叔90歲了,他家孩子工作非常忙。他連續(xù)多年都到定安夕陽紅來,現(xiàn)在年紀太大,孩子們都不愿意讓他們過來。老兩口說:‘就算把老衣背上,也要過去,哪里的黃土不埋人?’我得幫忙看著點!”

海南省定安縣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成員們在學習舞蹈。

“愛心多了,私心少了”

“我是1960年代的兵,我的一生,感觸最深的有兩件事:學焦裕祿、學雷鋒。”77歲老人胡國良第一次見記者時這樣說。

夕陽紅的志愿公益活動,讓胡國良感受到了“人人學雷鋒”的濃郁氛圍。

付子云和李陳丹合作成立了一家小裝修公司,9年時間累計投入260多萬用于夕陽紅活動場地租賃和老人們集體活動的支出,用老人們的話說,“賠進去幾臺大奔”。

“我去過他們的家,普通得不能再普通。付子云和父母住在70多平方米的兩室一廳,李陳丹住在朋友的一居室里。你說他倆圖我們什么?”來自新疆的81歲老人劉化敏說。

自愿加入夕陽紅的老人越來越多。“我們中很多人都是別人花錢都請不到的人才,為什么投在他倆旗下?他倆無私搭建了這個平臺,我們再找他要錢,良心上過不去。他倆給我們做出了榜樣。”晏永超告訴記者。

“他們出錢出力,為沒有血緣關系的老人服務,有幾個人能做到?”牛鐵英如此問記者。

夕陽紅學雷鋒志愿服務隊隊長王巧玲說:“記得有一個老人摔倒了,生活不能自理。我們就上門幫忙打掃衛(wèi)生、送飯。雖然互相不認識,但都愿意幫忙。”

“在暮年的路上,我就想著做點善事、實事。他們的品德感染了我,大家相互感染,愛心多了,私心少了。”王巧玲這樣說。

很多志愿者老人表示,在夕陽紅組織“比退休前還要忙”,但大家都樂此不疲。

面對老人們的贊譽,付子云和李陳丹說:“是老人們的無私奉獻感動了我倆,給了我倆堅持下去的信心和力量。”

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老人們在鍛煉身體。

不是一家人,勝似一家人

75歲的付耀祥,2010年隨兒子付子云從老家內(nèi)蒙古來到定安。他現(xiàn)在最幸福的煩惱是老人們總在跟他“搶兒子”。

“跟老人們嘮嗑,都說我兒子好,都豎大拇指!老人們拿他當自家兒子,他也把老人們當成自己父母。我替他感到自豪!”付耀祥說。

付子云最堅定的支持者,是今年73歲的母親戴素貞,她也自認是兒子事業(yè)的最大受益者。“我渾身都是病,是享了孩子的福,不來定安,沒有夕陽紅,我活不到這么大歲數(shù)。”戴素貞說,“我感覺我兒子做的是好事,大家都喜歡他,別的老人問我‘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,教得這么好’,我就挺高興。誰不愿意聽別人夸自己的孩子做好事呢?”

戴素貞常常跟付子云開玩笑,“你都50來歲的人了,還是個‘啃老’族!不僅啃老爸、老媽,還啃老婆!”自付子云做夕陽紅后,就很少往家里拿錢。

“我生了個好兒子。他很孝順,雖然忙,但隔幾天就會來看我們,陪著說會兒話。”戴素貞說。

付子云的事業(yè)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。“家里要是有一個人反對,不可能堅持那么多年。”付子云的愛人李翠萍說,夕陽紅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她都看在眼里。“我照顧好家里老人和小孩,讓他無后顧之憂,讓他只要一回頭,就能看到我。我和女兒、爸媽、老人們都心疼他。我很少見他晚上12點前睡覺。他微信群多,電話也特別多,出去一天,晚上回來聲音都是啞的。”

為了夕陽紅這個“大家”,默默付出的還有李陳丹的“小家”。偶然的機會,李陳丹結(jié)識了付子云,雙方理念相合,從此為了夕陽紅的事業(yè)相互扶持,共同努力。

“我沒想過要做養(yǎng)老事業(yè),是付子云的理念感動了我,感動于他的善心善念。”李陳丹說,“一開始我老公也不理解、不支持我。勸我說,一個女人在外,這么累、這么忙,沒必要,自己父母還沒照顧到呢,干嘛照顧外人?”

李陳丹也有自己的遺憾:“這些年奔波在養(yǎng)老事業(yè)中,顧不上陪伴女兒!”

李陳丹女兒顏詩怡,今年21歲,就讀于海南師范大學。小顏告訴記者,小時候被托管在學校,不理解別人的媽媽都來接孩子,為什么她的媽媽不來,長大后就理解了,知道媽媽不容易。“初中我就開始存壓歲錢,上大學后我在學校做兼職。學費不用父母拿,生活費能補貼一半。”顏詩怡說,“盡量不找父母要錢,問我錢夠不夠花時,我都說夠。”

讓李陳丹感覺虧欠的還有他的愛人。李陳丹曾和丈夫一起在浙江做包裝生意,本可以夫妻合力把生意做大,過上更好的物質(zhì)生活。“他的事業(yè)沒有做成,我有一半責任。這么多年,如果沒有他的支持,我做不成這個事兒。養(yǎng)老事業(yè),不是我一個人在做,而是一家人在做。”

而丈夫顏貽錨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:“我生意做不好,從不怪老婆。”

付子云和李陳丹兩家人的付出,老人們都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。“他倆上有老下有小,掙些辛苦錢還都花在我們老人身上,確實感動了我。我兒子女兒每年都跟我說,你就不能不過去嗎?我說不行啊,那邊有好多朋友等我,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姑娘。”72歲老人閆玉嬋說。

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老人們在定安縣一處廣場打太極拳(無人機照片)。

“這里有商道,但不敢談錢”

胡曉文來自重慶,是太極拳國家級比賽老年組的多屆冠軍,一直在重慶開館授課帶徒弟,2016年來到定安過冬養(yǎng)老。

“來到這以后,看到這么好的場地,這么多老人,我當時想:這是個大市場。”胡曉文告訴記者,他的特長也被“相中”,付子云請他給老人們教授太極拳。

“我知道他是為了老人們的快樂無私奉獻。我說,行!你們年輕人都有這個境界,我們老同志退休了不愁吃穿,還圖錢干啥,那就跟大家一塊干吧。”胡曉文說。

他清楚記得,2018年冬天,付子云和李陳丹最困難的時候,組織活動拿不出500塊錢,不得不向親戚朋友借。“我們說你別借了,這點錢我們出了。付子云說不行,不能收老人一分錢。”

付子云和李陳丹不收老人的錢,也倡導老人們之間互助不收錢。為什么不收錢?付子云坦言,這么多老人聚集在夕陽紅的平臺上,是很好的“資源”,從商道來說,是可以掙錢的。“但不敢談錢,一收費就失去了互幫互助的意義,性質(zhì)全變了!”

“互助這種模式一旦用錢來做,就會變味。一旦變成商業(yè)利益關系,這些互助行為怎么定價?這些候鳥人才和志愿者老師,要花多少錢來聘請?一幅字畫多少錢,教一首歌多少錢,組織一場活動多少錢,他們的時間值多少錢?這也是拿錢做不好的事情。拿錢買不來真心真情!”付子云認為。

段大成在夕陽紅免費教了5年聲樂,他認為夕陽紅經(jīng)過多年的發(fā)展,已經(jīng)形成免費互幫互助的“小氣候”。“現(xiàn)在很多老年公寓以投資理財入住吸引我們老年人把‘棺材本’投進去,有些老年組織搞‘會員制’收幾十萬的會費。但在夕陽紅,我付出沒收一分錢,我享受也沒花一分錢,我們覺得很自然。”

付子云和李陳丹不愿掙老人們的錢,但瞄上這3萬老年人市場的“眼睛”不少,兩人也有機會過上“住別墅、開豪車”的生活。

“很多人看重夕陽紅的平臺,希望將老人們引流過去,給我倆分紅;有商人出地,要與我們合作辦收費養(yǎng)老機構;有保健品公司要給我倆錢,希望做這些老年人的生意;還有一些社會捐款。我們都拒絕了,為什么?就是要試試,能不能不花錢把養(yǎng)老這件事兒做成!”付子云說。

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老人們在學習繪畫。

“我是黨員,老人的陣地只能交給黨”

2021年4月,付子云和李陳丹遇到“天塌下來的事情”,兩人各自的家庭發(fā)生重大變故:付子云親弟弟查出患胰腺癌晚期,作為長兄,他想著如何救弟弟的命;李陳丹的丈夫突發(fā)中風偏癱,可能需要長期護理。這意味著兩人都將再無時間、精力和經(jīng)濟能力投入夕陽紅的養(yǎng)老事業(yè)中。

該怎么辦?“得知消息后,夕陽紅的老師們熱心幫我聯(lián)系到北京的專家,給弟弟做了手術。”付子云告訴記者。

李陳丹為給丈夫治病,賣掉了在??诘囊惶追孔?。“現(xiàn)在我老公經(jīng)過治療都能下地走了,非常慶幸。”李陳丹說。

在兩人看來,如果沒有夕陽紅的大家庭,沒有老人們,沒有互助,付子云弟弟的命很可能就保不住了,李陳丹的愛人就癱瘓了。“多虧了老師們的幫助,這就是我們做互助養(yǎng)老的‘福報’。”付子云說。

危機雖然過去,但考驗仍在繼續(xù)。最大的考驗是經(jīng)濟壓力陡增,最大的支出是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的房租。

“我愛人還在康復中,沒法掙錢。賣房子的錢,除了康復護理和維持日常生活開銷,就是先拿錢出來付了夕陽紅老年服務中心近20萬的房租。我都想出去打幾個月工,過渡一下。”李陳丹告訴記者。

近幾年,付子云和李陳丹的裝修生意越來越難做。“收入減少了一大半!”這讓老人們和觀察者發(fā)出“夕陽紅還能堅持多久”的疑問。

“現(xiàn)在是最難的時候,但一萬個不忍心放棄。我們堅持到今天不容易,相信有一天會好的。”李陳丹說,“我也有這個毅力堅持做下去,實在不行,我想老人們也不會怪我。”

已經(jīng)到了十字路口,前路究竟在何方,付子云和李陳丹不得不反復思量。

“作為一名黨員,我首先想到的是向黨組織求助。”付子云說,“老人這個陣地,只能交給黨。如果當?shù)卣芤再徺I社會服務的方式予以支持,把我們納入社區(qū)養(yǎng)老的一個環(huán)節(jié),作為黨群服務的一個實踐站,這是上策。”

海南省委黨校公共管理教研部研究員陳恩自2017年起就跟蹤觀察和研究夕陽紅養(yǎng)老模式,他認為付子云和李陳丹發(fā)起的定安夕陽紅養(yǎng)老組織是民間社會基于自我救助的剛性需求自發(fā)生長起來的,是一種開放式、針對不特定個體的公益行動。

“推而廣之,有助于解決中國當下面臨的少子化、空巢化居家養(yǎng)老問題,具體在運轉(zhuǎn)中可以通過在老年人群體中將基層黨支部建在小區(qū)、建在樓宇,發(fā)揮基層黨組織的力量來承接。”陳恩認為。

付子云設想的另一個出路是,從衣食住行等方面為老人們配置養(yǎng)老服務,收取服務費用,如將現(xiàn)有的夕陽紅飯店做成“長者食堂”等,以商養(yǎng)“善”,用市場的力量來解決養(yǎng)老問題。

“人們可能會質(zhì)疑我為什么又收錢了?我只能說努力到無能為力,問心無愧,夕陽紅要生存下去。”付子云說。

如何平衡為做公益而做生意?如何避免被誤解?付子云說“堅持平價、自愿、因需配置”的原則,變輸血為造血。

展望未來,付子云認為居家互助養(yǎng)老,必須與國家的適老化改造相結(jié)合,在小區(qū)配置集中互助養(yǎng)老點,解決失能、半失能老人的養(yǎng)老問題,通過集中配置護理人員,營造“有暖度的開放式的養(yǎng)老院”,實現(xiàn)“就地就近,在小區(qū)里養(yǎng)老”。

“這么多條路,根本停不下來。這是利國利民利己的事情,愿為養(yǎng)老事業(yè)貢獻綿薄之力,發(fā)一點熒光。我找到了人生的意義和方向,我要把它當作一生的事業(yè)去做!”付子云說。

標簽: 海南 候鳥 做到 怎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