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狐娛樂專稿(豐寧/文)范偉新作《漫長的季節(jié)》收官當(dāng)天,豆瓣評分9.5分,創(chuàng)下近八年國產(chǎn)懸疑網(wǎng)劇評分之最。

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今年更早上線的另一部懸疑網(wǎng)劇《立功·東北舊事》。同樣由范偉主演,但從播出到收官,安靜得好像沒有來過。

這符合范偉投身新領(lǐng)域一貫的軌跡。


【資料圖】

無論是從相聲轉(zhuǎn)型小品,還是從小品轉(zhuǎn)型電影。幾乎沒有一次順風(fēng)順水,中間總有波折。

不過不用替范偉擔(dān)心,但凡有危機顯露,他總有辦法。

就像他曾塑造過的那些經(jīng)典角色身上的困頓,無論多么沉重,終將被消解在一個個愉快的包袱當(dāng)中。

這次也不例外。

總是差一點

范偉算不上天才,這一點他自己最明白。

“什么是天才,就是不費什么勁,又能把它做得很漂亮??晌沂琴M挺大勁,最后做得只是差不多?!边@是范偉在接受采訪時候的自我剖白。

決定從事演藝事業(yè)那年,范偉拜沈陽曲藝團的陳連仲為師學(xué)相聲,第一次聽他說完一段相聲,陳連仲安慰他:“孩子,你條件一般,我盡量教你,能教成我就帶著你好好學(xué),教不成,就算了,要有準備?!?/p>

后來開始和趙本山合作,包袱幾乎都在對方身上,盡管兩人已有包括《牛大叔提干》《三鞭子》在內(nèi)多部家喻戶曉的作品,但范偉的光芒幾乎被壓蓋住了。

春晚小品的排練后臺,趙本山更是瘋狂,一遍一個樣,一個小品能有幾十稿,總能撞出新包袱,可對手演員的壓力也是極大的。

同樣和趙本山合作多年的宋丹丹就曾公開吐槽,“都成型的劇本,你老即興發(fā)揮,誰能接得?。俊?/p>

對于小品舞臺,范偉又開始萌生退意。

彼時,北影廠籌拍《看車人的七月》,制片方考慮啟用當(dāng)時在春晚大火的范偉,但導(dǎo)演十分猶豫,怕他喜劇人的形象會讓觀眾出戲。

剛開始走上電影道路,范偉自己心里也沒底。參與電影《南京!南京!》時,那本就是一個厚重沉痛的題材“這個時候觀眾如果跳戲就壞了,可能就會斷送我演正劇這個事兒?!爆F(xiàn)在回憶起來,他還是會覺得,那是人生中很大的一個坎。

距離一種理想敘事,范偉給人的感覺,總是差一點。無論這點差距,是先天就有,還是后天造成。

就像電視劇《馬大帥》中,他塑造的經(jīng)典角色范德彪。真誠善良,他為了外甥女小翠的幸福,敢和一貫巴結(jié)的吳總硬剛。卻也小毛病不斷,愛炫、愛面,享受別人崇拜的目光。

還有新作品《漫長的季節(jié)》中的王響,也不是現(xiàn)代觀眾心中理想的父親的樣子,時代烙印在他身上的那種“大工匠”的優(yōu)越感,讓他在面對任何人,都多少帶著點“爹味兒”。

做事情也容易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想當(dāng)然。劇中有一場戲王響看到兒子王陽在寫詩,非要上手指導(dǎo)一下,原本充滿隱喻的句子,直接被他改成了順口溜。

王陽詩歌原文:打個響指吧,他說。我們打個共鳴的響指,遙遠的事物將被震碎,面前的人們此時尚不知情……

王響改編版:打個響指吧,吹起小喇叭,嗒嘀嗒嘀嗒……

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的“響”

雖然差一點,但范偉有個好處,就是不放棄。他曾在采訪中形容自己“我屬于一根筋的人”。

剛開始學(xué)相聲那年,范偉才16歲,以他當(dāng)時的年紀,在劇團根本拿不到本子表演,范偉就自己模仿著《小說月報》上的日記寫相聲。

后來他創(chuàng)作的《一個廠長的日記》終于面世,表演時,卻被團里的師哥師姐調(diào)侃“好像在讀稿子”。

好在表演至少吸引了一個人駐足,就是當(dāng)年北京的一個曲藝編輯。對方聽完范偉的創(chuàng)作后,囑咐當(dāng)時劇團團長“那個小伙子念稿子的感覺很不錯,將來可能有出息”。

也正是因為這一句話,原本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范偉被選中,去參加1986年的全國相聲大賽,成了團里的骨干。也才有機會,遇見同是東北老鄉(xiāng)的趙本山。

從“趙本山搭檔”到“演員范偉”,這個轉(zhuǎn)換范偉用了六年時間。春晚舞臺上,那個讓他與趙本山平分秋色的作品《賣拐》,是范偉和好友宮凱波,由醫(yī)院的一點見聞,一句一句出來的小品劇本。

開始拍電影之后,他擔(dān)心表演過程中過于投入,自己意識不到舞臺式表演與電影表演的區(qū)別。電影上映后,他就拉上妻子,兩個人一塊坐在電影院,盯著銀幕給自己找毛病。

這樣“一根筋”的痕跡,也見諸于范偉塑造的角色身上。

范德彪就是一個“折騰不止”的人,他的“折騰”體現(xiàn)在為了生計奔忙:帶領(lǐng)鄉(xiāng)親們投資、“忽悠”桂英餐館轉(zhuǎn)型、背靠“弗洛伊德”開展解夢業(yè)務(wù)……

有一段時間,范德彪的混剪視頻在網(wǎng)上十分流行,甚至掀起網(wǎng)友對“彪學(xué)”的解構(gòu)。

范偉覺得,范德彪可以和日本系列電影《寅次郎的故事》的寅次郎放在一起來看,正是一種小人物“屢敗屢戰(zhàn)”的精神,給人以療愈感受。

《漫長的季節(jié)》導(dǎo)演辛爽就是“彪迷”。在片場,范偉經(jīng)常能看到辛爽穿著范德彪頭像的文化衫走來走去。某種程度上,范德彪也可以視為理解王響的線索。

劇集臨近結(jié)局,沈墨說出王陽是為救自己而死,正在駕車的王響聽聞兒子溺亡的真相,激動到失神,一瞬間出租車撞向灘涂,燃起一片大火。

王響用身上的紅毛衣汲水,蓋在幾欲爆炸的油箱上。這為他把沈墨拖入安全地帶爭取了寶貴的時間。

最終,油箱炸了,沈墨活下來了。那件18年前王陽買給王響的紅毛衣,在18年后,又救了沈墨一次。此刻,王響明白了王陽,他是自己的兒子,做了自己也會做的選擇。

重重的心事得到一個輕輕的答案,老人有些恍惚。他佝僂著腰背,斜斜地望向天空,想起不幸開始的那個秋天,自己下崗,兒子、妻子先后離開。

一枚來自過去的雪花,落在現(xiàn)在的人臉上,“漫長的季節(jié)”終于結(jié)束了。

這是范偉新劇中,觀眾討論最多的幾個名場面之一。一個老人,為了解決人生的一個遺憾拼盡全力。范偉飾演的李響,在劇里自我介紹是“響亮的‘響’”。

其實,說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的“響”,或許更加貼切。

往前走,別回頭

縱觀范偉的演藝生涯,看似“一根筋”的執(zhí)著背后,更暗含著一種“天無絕人之路”的樂觀。他遇事很少有怨言,即便覺得委屈也更愿意用一種輕松的形式化解。

就像他30歲那年,從東北奔赴北京,找趙本山合作。到了才知道,找他演的小品已經(jīng)過審,領(lǐng)導(dǎo)不同意換人。即便是這樣,范偉沒有憤怒,也不抱怨,他不想給趙本山添麻煩,一個人悄悄又回了東北。

還有后來拍電影,遇上片子剪出來和自己想得差太遠,好的表演都沒留下。但凡這種時候,他也幾乎不和導(dǎo)演掰扯,只客客氣氣一握手,出去一跺腳就完事了。他在心里安慰自己“電影是遺憾的藝術(shù)”。

范偉擅長自己給自己在精神層面上找到出口。趙本山曾表達過對范偉的第一印象:“本性善良、寵辱不驚”。

這和他從小的成長環(huán)境有關(guān)系。范偉父親就是個愛下笨功夫的文學(xué)青年,經(jīng)常給報社投遞小說和散文,但打開公文包,里面裝的永遠是退稿信。

后來終于有一天,父親的文章在《沈陽日報》上發(fā)表了,范偉打開一看,哪是什么文章發(fā)表了,是沈陽某街道下雨漏水的新聞,報社叫父親給做了一回特約通訊員。

“天賦沒那么好,但又特別認真”。這股精神頭,范偉用“可愛”來形容。

在《漫長的季節(jié)》導(dǎo)演辛爽看來,“這是在用一種樂呵的方式,將一些話題中特別沉重的部分消解掉。”在某種程度上,這是大部分東北人的精神底色。

正是經(jīng)歷過被時代痛擊,才學(xué)會了自我紓解。

就像王響在18年的傷痛塵埃落定之后,穿過玉米地,遇見年輕時,開著火車意氣風(fēng)發(fā)的自己,明知下了火車,人生就會進入下坡路,但他依然揮著手呼喊著“往前走,別回頭?!?/p>

那呼喊聲中,是直面命運的勇氣,也是讓生活振聾發(fā)聵的回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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